我和土建中横渡三江

　　前言

　　1964年秋天经过升中学考试，我被录取到陕西省西安中学初六七级甲班学习，在校期间，同时参加了西安市青少年足球业余体校和西安市游泳业余训练班，1965年代表陕西省西安中学获得西安市游泳比赛少年组200米、100米蛙泳两个项目第二、第三名的好成绩;(注1.)

　　土建中同学是1964年随父母工作调动从北京日坛中学转学到西安中学初六六级甲班，高我一级。他的父亲土金璋原是外交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主任，1964年调任陕西省延安地区任专员公署专员，为毛主席和中央及外国领导人访问革命圣地做外事接待准备工作(注2.)土建中同学身体素质非常好，田径、游泳、篮球、手球都是他的强项，另外他身材好，臂长，也是我们学校足球队的优秀守门员。陕西省足球队曾来我校考察过他，并列入了培养计划，后来遇上了“文革”此事也就搁置了。由于我们都喜爱运动，在校时就相处得很好。1968年春他被甘肃省军区特招入伍，后来在军区体工队代表军区参加各项体育赛事;而我在1971年到1975年在插队的农村和工作的工厂也经常被渭南和华阴县体委借调去担任少年队游泳队与足球队教练，带少年队参加陕西省及地区比赛。

　　1967年5月初，由于文革已经开始了将近一年，学校也停了一年多的课，社会上还有学生在借着串联的尾声继续乘火车在全国“经风雨，见世面”，各地政府的接待善后机构还未撤销，我们这些学生就想着也再走出学校，出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到大风大浪里去试试身手。

　　长江

　　1967年5月11日晚我和土建中背上小书包，带上旅行用品和游泳裤，离开了西安，乘火车于第二天中午到达郑州，在郑州待了两天后，乘火车南下去武汉，14日到达武汉，在武汉我们俩爬上了龟山山顶，观赏了“风樯动，龟蛇静，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长江大桥和长江段全景，后来被守卫武汉长江大桥的高炮阵地解放军劝阻下了山，但是我们看到了毛主席1966年7月16日在长江下水畅游的江面，被那宽阔浩荡的江水深深吸引，萌发了强烈的横渡长江的念头。我们想主席那么大年纪都能在长江里畅游，我们也要游过去!在这个决心的躁动下，我们决定不等两个月后的7月16日了，立即行动，横渡长江!

　　1967年5月16日下午，天气晴朗，这个日子我们记得特别准确，我俩带着我武汉的小表弟，从武昌长江大桥的东侧中华路轮渡码头下水，下水前我们安排小表弟带着我们脱下的衣服，买了一张6分钱的轮渡票，让他先乘轮渡过江到江汉关轮渡码头等我们上岸。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无畏的我们依仗体能好，有劲头儿，设定了横渡的方向，我们估计江面直线距离大约有1500多米。

　　长江大桥主桥总长1670米

　　事实上我们的目的地是长江对面汉口江汉关轮渡码头，与我们的出发点武昌中华路轮渡码头是斜线距离，估计有2500米以上。这天是南方5月天，天气较湿热，水也不凉，江边还有几个码头工人在江里洗澡，戏水，我俩相伴下水用蛙泳姿势开始向江对岸进发，沿轮渡的航线开始横渡长江。

　　我俩以前都是游泳池里“泡大的”，在游泳池训练时每天也要游3、4000米距离锻练体能，第一次到大江大河里体验，还是有点不一样。长江水是微淡黄色，没有游泳池水清亮，水面上还有漂浮物，江水是从大桥西面的上游流向大桥东面，江面开阔，沿江边水流较平缓，江面没大浪，我们还可以控制方向，但是进入江面的主流后，明显感觉到长江水流変急，把我们向下游快速冲推，我们已经无法控制横渡的方向了，哪里体验过这水势?当时心里都有点不安，不知江水要把我们冲向哪里?在江水里我们互相问，“能坚持住吗?”“还能!”说老实话不能坚持又能怎么样，后面也没有救生船。幸运的是在激流中搏击也就十几分钟时间，过了长江主干流，江里的水流就又较平缓了。等到看到了对岸江边停放的“东方红”号客轮，那时长江所有客轮都按东方红编号，我们知道离岸边不远了。在江水的推动下，我们调整了方向，游向了武汉港客运码头，在江滩上了岸，胜利完成了在大江大河里的第一次横渡。

　　上岸后，我们穿着游泳裤在沿江的人行道上向上游方向去找江汉关轮渡码头的表弟，一路连走带跑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才找到表弟。小表弟说：“我一直看着你们在江里游，后来看不见你们了，把你们冲到哪去了?我有点害怕了!”后来听家里人讲我们上岸的地方离江汉关轮渡码头大约有1公里多，这样我们横渡长江的水中距离大约有4000多米。穿上衣服，回到亲戚家吃过晚饭，我俩就又奔赴新的旅途长沙。 一路上我们很兴奋，我俩又开始筹划下一步的渡江方案，目标锁定了湘江——当年红军长征的第一步就是从渡湘江开始;珠江——祖国南大门的大江。

　　5月17日我们来到了湖南省会长沙，住到到了湖南省委第二招待所，游览市容后，通过主动和招待所一工作人员聊天，了解情况，得知在长沙市可以横渡湘江的地方在郊区，市区里是不允许下到湘江里游泳的。由于我们对长沙地理不熟悉，本能告诉我们不适宜去人少的地方横渡。聊天中这位工作人员又告诉我们在他家乡衡阳市内的的湘江铁路大桥边的江里，交通方便，看到过有人在湘江里游水且没人管，我们记住了这个地方。5月20日离开了长沙，下着大雨乘长途汽车去韶山毛主席故居参观，由于雨大，我们的衣服都被淋透了，在那里买了些纪念章准备沿途送人和回校送同学，韶山冲当年不具备住宿接待，我们当晚由湘潭乘火车去株洲后换乘火车去广州，在火车上我们还遇见了我们班的同学刘冀燕，他也和北京的同学去广州。

　　珠江

　　到广州后，我们参观了黄花岗72烈士陵园，爬上了越秀山，欣赏了南国风光，在国家游泳集训队的所在地越秀游泳场，我们花5分钱买了游泳票，在那里体验了中国国家游泳队训练的设施待遇，电影《女跳水队员》就是在越秀游泳场拍的，电影里的主题曲“风里锻炼，雨里考验，我们是一群展翅高飞的海燕…”这首“青少年运动员之歌”陪伴了我们这群青少年几十年，酷爱游泳的我始终记得这首歌。

　　在广州市珠江的江堤上我们逢人就打听去哪里横渡珠江?珠江水流经广州市区，在市区内不能随意下水游泳，后来打听到在广州市中山八路有一个天然的珠江泳场，于是就奔珠江泳场而去，在路上还遇到了土建中的同班同学唐国安也是我的好友，我们可以说是志同道合。

　　大桥因跨越珠江而得名，由中山八路跨越珠江至大坦沙岛，长约336米，通航高8.5米。

　　珠江大桥是位于中国广东省广州市的一座跨江公铁路桥梁，珠江泳场在广州珠江大桥下游离大桥主体不远的一段江面，岸上有管理设施，我们买了票，存了衣服和书包，这一段珠江江面不宽，水流较急，水质比长江差，水色淡黄，江面宽约300多米。江边游泳、戏水的当地人比较多，却很少有人横渡，我们是游过长江的老手，对此不屑一顾。在珠江里我们横渡了一个往返，还在江水里去绕大桥的其中一个桥墩游了一周，实地体验了逆流而上游泳的艰难，上岸冲洗身体换衣后，结束了横渡珠江。

　　湘江

　　衡阳湘江公铁大桥—公路桥：连接广东路、大庆路;铁路桥：湘桂铁路跨越;铁路桥总长度:426.97米。(图片是新桥)

　　离开广州我们的目标是湖南衡阳市湘江，经过一天的绿皮火车的旅途，我们到达了衡阳市(具体日子大约是5月26日或27日)。下车后，我们步行到了衡阳湘江公铁路大桥边上察看了要横渡湘江的水势和岸边情况，这里是湘江由宽逐渐收缩狭窄的一段江面，(建桥都是在江面狭窄处，距离短，易建造)水流较急，江面距离也就400多米。看看岸边没人管，我们即刻下到江边，换下衣服穿好游泳裤，把衣服放到岸边安全处，心里想着这可是我们的全部家当啊。一下水就能感到湘江水流湍急，比长江、珠江的水流速度急多了，在水流的推动和我们努力的校正方向下，很快就游到了对岸。但是由于湘江江水流速太急，我们没有再游回来，如果再游回程，那就有可能被激流冲到下游去，还是有较大危险的。上岸后我俩从大桥上赤脚光身走路回到了出发地，路上的人惊讶地看着我们(在市区内不允许在江里游泳)，我们俩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换了衣服离开了湘江。

　　衡阳市当年很小，是京广铁路和湘桂铁路的丁字枢纽，交通要地，我们打算从湘桂线经贵阳、重庆、成都回西安，再领略一下祖国的西南风情。

　　在铁路大桥不远处我们找到了一个铁路板道房，我们进去向板道员询问去贵州乘车情况，扳道工师傅也是北方人，复转军人，见了北方人尤其热情，给我们还倒了一杯水，我们向他介绍了我们的行程和要去的方向。

　　他告诉我们，他是从抗美援越的前线高炮部队回来后复原分配到铁路上的，他们部队去支援越南北部防空阵地时只能穿蓝色的制式服装，不能佩戴任何中国军队的标志，(中国抗美援越是1965年6月至1973年8月，中国先后派出了高炮、工程、铁道、扫雷、后勤等部队，总计32万余人，最高年份达17万余人，在越南北方执行防空、作战、筑路、构筑国防工程、扫雷及后勤保障等任务。中国支援部队在越南艰难而光荣的历程。)他谈了中国军人在抗美援越的真实情况，那是场残酷的战争，美国的重型轰炸机对越南北部领土狂轰乱炸，我们的高炮阵地也经常遭到到美军飞机的轰炸。我的战友有些就没有能回来……

　　扳道工师傅给我们查了列车发车情况，告诉我们有一趟货运火车要经柳州北去南宁，货车上运的是大轿车，你们可以上去坐在大轿车里休息比较安全，到柳州北下车再转车去贵阳，这里到柳州北有500多公里，我们非常感激他，送了他5枚毛主席像章，他又找工友把我们送到大轿车旁和押车的人员通融好，让我们坐上了回程的列车。后来我们辗转经柳州、都匀、贵阳、遵义、重庆、成都回到了西安，结束了行程，全程25天。

　　横渡三江，这并不是我们出发时所计划的，但是在不断地前行中我们的勇气日益增长，勇敢的实践中我们经受了大江大浪的锻炼和考验，体能胆量和游泳技艺也得到了空前的提高。

　　2019年5月我和土建中又相约去英国“经风雨”，这次可没什么大江大海要我们横渡了，我们一起相伴20天在英国乘汽车、火车、和海轮周游了大不列颠全境，在英国红魔曼联足球队的主场曼彻斯特市斯特雷特福德球场留下了我们生命不息，运动不止的身影!

　　碑上的是曼联的“最佳的三位一体，三名球员的是贝斯特，丹尼斯-劳，博比-查尔顿”他们的塑像和名字将永远留在曼联主场曼彻斯特市斯特雷特福德球场的广场，体现了团结的足球精神”。

　　我们现在都已是七十老翁了，时间过去了五十多年了，自土建中1968年春，被甘肃军区特招入伍后，代表甘肃军区参加了兰州军区的各种体育赛事，1975年被甘肃军区选送到广州解放军体育学院学习，在学习期间他参加了军体院组织的运动会，在军体院的学生都是各军区选送来的体育运动员，个个身手不凡，土建中在游泳比赛中获得了奖牌，在学院的田径比赛1500米中长跑的项目中，获得第二名的好成绩。

　　回部队后他被分配到甘肃省军区文化处，分管部队体育和连队，基层的群体活动，和大型体育比赛，并带甘肃省军区体育代表队去参加兰州军区的各种赛事;后在甘肃省军区政治部的要求下，文化处决定由土建中亲自组建甘肃省军区女子篮球队，从组建，选拔，学习，指导训练到打比赛，他精心指导，费尽了精力，最终甘肃省军区女子篮球队在兰州军区的女子篮球比赛中，获得了较好成绩，土建中也获得了嘉奖。他转业到地方后，仍然在单位积极的参加体育运动，是单位的体育骨干。

　　我仍然喜欢游泳，这些年来只要有机会和条件，在大自然的大河，大江，大海里都留下过我在波涛里出没的身影，1990年我在新疆伊犁工作时曾在察布查尔的伊犁河里和当地朋友在河水里尽情横渡和游玩，2012年夏天在哈尔滨也和友人结伴横渡黑龙江，2016年也曾在美国洛杉矶太平洋马里布海滩的海水里练习过在太平洋海水里冲浪。那是一次真正和大海搏斗;就像歌中的后半段歌词“在波涛里出没，在碧空里盘旋，练就了一身胆，练就了一身胆。样样本领过得硬，要求从严不从宽。千难万难，千难万难都不怕，千难万难都不怕!下苦功在少年，下苦功在少年!”

　　激越、昂扬、奋发、向上!

　　起伏跌宕、活力四射、动人心魄、气势非凡!

　　愿我们永远以此自勉!

　　注1：

　　1965年夏，西安市市体委在西安市人民体育场游泳场举行游泳运动会，我校在体育老师杨生书的带领下，由初六六级甲班韩静文同学(女)，初六七级乙班陈旦南同学和我初六七级甲班刘述恩，(我们三人都是西安市游泳业余训练班队员)组队参加了这届游泳盛会，在比赛中我们都不负众望，取得了好成绩，韩静文同学获得了女子100米,200米蛙泳两项第一名，并且都还打破了西安市这两个项目的市上记录，陈旦南同学获得男子100米，200米自由泳第二名，和第三名，我也获得了男子蛙泳200米，100米第二，三名。我校获得了西安市中学生少年组团体第二名，(第一名是西安冶金学院附中)为陕西省西安中学争得了荣誉。

　　注2：

　　土建中的父亲土金璋同志遵从周恩来总理的嘱托1964年从外交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主任调任陕西省延安地区任专员公署专员，为毛主席和中央，外国领导人访问革命圣地做外事接待准备，土建中的母亲杨辉同志任陕西省延安国宾馆，“延安宾馆”负责人;土金璋专员1973年6月，全程参与了接待周恩来总理陪同越南党政领导人到革命圣地延安参观访问。聆听了周总理对陕北的深情嘱托;自1965年来，土金璋专员在延安地区和延安宾馆，还接待了由中央领导人陪同胡志明，李光耀，马科斯，西哈努克亲王的数十位外国元首和国际政要，为革命圣地延安的对外开放发展做出了重要奉献;改革开放后，土金璋专员调任西安市副市长，人大副主任后离休。

　　注3：文中有关大桥图片和介绍来自网络，已不是当年的历史风貌，特此说明。

　　刘述恩

　　2019年11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