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小南门,近来火出了圈。也许,不是因为它的名气,而是因为它的烟火气。
小南门位于西安古城墙南段西侧,也叫勿幕门,是为纪念中国同盟会早期陕籍会员、被孙中山先生誉为“西北革命巨柱”的辛亥革命先烈井勿幕先生而命名。此门于1939年4月开通,同年11月加砌砖后竣工,与历史悠久的大南门——永宁门相比,其开通史不足百年,俗称“小南门”。
论大小,这座宽不过七八米,高仅十余米的小南门,是西安城墙18座城门中唯一的单门洞城门,与它的左邻右舍——朱雀门和含光门相比,就像两个大哥中间夹着的小弟,加之门外巨大的梧桐树的遮掩,显得极不起眼。
可要论地理位置,早在盛唐时期,当年的小南门内四府街与报恩寺街十字周边就有“鸿胪寺”和“鸿胪会馆”,作为朝廷国宾礼迎之地,也是丝绸之路对外经贸交流活动最为繁华的中心地带。唐中宗时,碎鸿胪寺一角在皇城第七横街修懿德寺,为宗教活动重要场所,周边还有唐御井和柳宗元、欧阳询等名人的宅邸。
自唐以降,千百年来,小南门区域汉、回等多民族杂居,是东西方文化和多民族融合的重要区域,门内经琉璃街可直达西大街和钟鼓楼,门外有善和坊、大唐西市,这里始终是民族融合、商贾云集、市井繁华、烟火兴盛之地。
曾几何时,每当古城西安的城墙上升起第一缕曙光,沉睡中的千年古都才渐渐苏醒,小南门内城墙根下的早市已开始人头攒动,烟火升腾。卖菜的,卖早点的,人声鼎沸:“凉皮、甄糕,肘子肉夹馍。油茶、麻花,宫廷牛肉饼。锅盔、辣子,肉丸胡辣汤……”店家商贩的叫卖声、吆喝声、嘈杂声不绝于耳,人们或推车驻足,或排队等候,或手拿把掐,或边走边吃,无论是西安人还是外地人,此时,吃相与环境已不重要,人们在品尝来自“碳水之都”舌尖上的美味中,感受着小南门里的人间烟火,体验着大唐早市的市井繁华。
中午时分,随着一日午餐开始,“陕西小吃,一泡了之”的说法在小南门得到充分诠释:老兰家的羊肉泡馍,董记的牛羊小炒泡馍,春发芽的葫芦头泡馍,西府的豆花泡馍,亦或是诚信和、周老大的传统正宗梆梆肉,随着古城特有的香味弥漫开来,那是西安人“知味还觉此处香”的味觉记忆,也是外地人“闻香停车宾客至”的打卡之地。尽管许多游客或许不大习惯,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好奇,有一天,我与老友相约,在小南门吃葫芦头时,曾目睹邻桌的一家三口,听口音像南方人,他们三人合吃一碗葫芦头还直呼“撑的要命”,老板娘问其味道如何,南方人也竖起了大拇指。
夏日的傍晚,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古城收起了一天的古朴与庄重,小南门内外又仿佛变身为成都的太古里、南京的秦淮河。门外是秦腔秦韵、歌舞升平,小桥流水,门内则是各种火锅串串、碳炉牛杂、酱臊虾尾、咖啡奶茶、西域椒麻鸡、老陕驴打滚纷纷登场。“来咧,咥肉嘞,克裡马擦,西安一绝,快些,咥肉来”,那极具陕西和西域特点的吆喝声仿佛让人穿越回梦幻中的大唐夜市。这一刻,西安的热情与开放,宁静与繁华,古老与现代在小南门的烟火气中展现出来,升腾起来,直到深夜……
说起小南门,作为西安人,我们之间的情结可以追溯到三十多年前。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西安市政府决定保护和修复西安古城墙,由于资金短缺,市政府号召全体市民和机关单位组织义务劳动,为城墙改造修复工程贡献力量。我当时在陕西钢厂团委工作,曾数次组织带领厂里的团员青年参加护城河义务植树种草活动,而市里分配的劳动区段正好在小南门外护城河的河堤上。大家打着厂旗、团旗,顶烈日、战酷暑,腰系麻绳,手握铁锹,打桩挖坑,清理河道淤泥,平整河堤护坡,再种下一排排、一行行的树苗草皮,圆满完成了任务,为古城墙改造修复、绿化美化洒下了青春的汗水。
1994年,我调入小南门外红缨路上的团省委工作,每到周末逛小南门内、城墙根下的农贸市场,约同事好友到四府街吃葫芦头泡馍,晚上在小南门外环城公园散步遛弯的情景至今还记忆犹新。再后来,我在西北大学经管院读硕、博时,午后课间,仍愿意到小南门走走转转,且时常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
如今,随着西安城市建设的日新月异,极不起眼的小南门,门外绿树参天,青草如茵,河水清澈,环境优美,是人们锻炼休闲的好地方。门内古韵犹存,名吃云集,市井繁荣,百业兴盛,是承载西安人记忆,吸引外地人目光,体验人间烟火的好去处。
汪曾祺说:“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在西安,相比大唐不夜城的华丽秀气,高新区的高端大气,小南门的烟火气却更令我难忘。 (严维佳)
【作者简介】严维佳,江苏镇江人,1964年9月生,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宁夏大学硕士研究生,陕西省十二届政协委员、陕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理工大学艺术学院客座教授、陕西长安画派艺术研究院研究员、长安画派赵振川先生弟子、北京大学赵振川高级研修班学员、国画及散文作品在多家报刊及媒体刊发。出版《文渊佳话》散文集。
编辑: 张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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