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上》与西安回坊

张寒晖

　　《松花江上》开始是由张寒晖在回坊的省立西安二中的学生中教唱的。不久，他又把这首歌教唱给位于回坊庙后街的“斧头剧团”，这个剧团主要由省立西安一中的学生组成。渐渐地，这首歌从回坊传唱开来。后来在纪念“一二·九”学生运动一周年游行中，西安二中的学生在游行队伍中唱起了这首歌，震动了古城。

　　□李健彪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这首由著名音乐家张寒晖创作的《松花江上》，唱出了“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民众以至中国人民的悲痛心情和要求夺回失地的强烈呼声。歌中那悲愤交加的音调，使每个中国人听后为之动容。

　　可是你也许不知道，这首被誉为《流亡三部曲》之一的著名抗战歌曲，是从西安回坊唱起的。

　　一

　　《松花江上》词曲作者张寒晖是河北定州人，出生于一个书香之家。1922年中学毕业后，张寒晖考入北京国立艺专戏剧系，同年10月加入青年团，不久转入中国共产党。因积极参加革命活动，他受到北洋政府的通缉而被迫回乡。1928年再次入北京艺专学习，毕业后留校任教，但因与校方在教学思想上难以调和而被革职。随后先回定州再去东北，从事民众教育活动。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东北三省相继沦陷于日寇的铁蹄之下，张寒晖随即以古曲填写了《可恨的小日本》《告我青年》等歌曲，号召青年“激昂奋进，齐赴国难”，从此开始了用歌曲唤醒民众投身抗战的革命艺术生涯。

　　1932年，张寒晖受中国共产党的派遣，随东北流亡学生来到西安，被省政府主席杨虎城任命为省民教馆总务部长。杨虎城被蒋介石革职后，他也被教育厅撤职。在此期间，他组织了西安实验剧团和西安铁血剧团，自任导演和演员，演出了《不识字的母亲》《黑地狱》等话剧，并主编出版《老百姓报》，以通俗的文字开展救亡宣传，后又赴东北。

　　二

　　1935年，张寒晖再次应邀来到西安工作，受聘担任当时位于回坊北大街二府街口的省立西安第二中学(今陕西师大附中前身)28级(1939年毕业)的班主任和国文教员。当时，这是一所主要招收东北流亡学生的学校，东北学生对故土的深切眷恋以及对日寇的刻骨仇恨，深深感动了他。张寒晖经常在课堂上以亲身经历讲述东北、华北沦陷的情况，讲到国难当头时他悲愤交加。

　　当时，被蒋介石调集到西安执行“剿共”任务的10万东北军官兵携老带小，布满古城西安的街头，其中不少人住在回坊。在大学习巷、西羊市、庙后街等地，居住着数千名东北军将士和流亡学生，张寒晖也吃住都在回坊，和坊上的穆斯林群众多有交往。

　　张寒晖以北方女人失去亲人在坟头的哭诉声为音乐素材，写成了《松花江上》的曲调，如泣如诉的歌词也涌向笔端。当试唱这首歌时，连他自己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呜咽得唱不下去，旁边的学生和流浪难民也跟着恸哭。事后，张寒晖的朋友姚一征曾回忆说：“当歌曲写完后，我们唱到‘爹娘啊，爹娘啊’时，大家哭作一团。”就这样，中国抗战史上一首经典名曲在西安诞生了。

　　《松花江上》开始是由张寒晖在回坊的省立西安二中的学生中教唱的。不久，他又把这首歌教唱给位于回坊庙后街的“斧头剧团”，这个剧团主要由省立西安一中的学生组成。渐渐地，这首歌从回坊传唱开来。后来在纪念“一二·九”学生运动一周年游行中，西安二中的学生在游行队伍中唱起了这首歌，立即震动了古城。

　　随后，由东北军政治部宣传队印成卡片分发到各军各师，又经中共地下党转给北平学联歌咏队，悲愤激越的《松花江上》迅速传遍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松花江上》那血泪凝成的旋律，唱出了中华民族心中的悲愤，强烈感染了社会各界爱国同胞，无数热血男儿高唱着这首血泪悲歌扛起枪奔赴抗日前线。

　　三

　　1936年12月11日，蒋介石以“攘外必先安内”为借口，亲临西安督促张学良、杨虎城“剿共”。学生们自发组织起来前往临潼，要求政府起兵抗日，并高唱《松花江上》。奉命赶来劝阻学生的张学良闻听这首歌大为感动，他沉痛地说：“请大家相信我，我是要抗日的……我在一周之内，用事实来答复你们。”随后他含泪而返，次日就爆发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

　　1936年底，代表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出席东北军军官会议的周恩来，曾在会议中指挥与会代表唱起了《松花江上》，全场军官热泪盈眶。毛泽东也曾以“一首抗日歌曲抵得上两个师的兵力”，高度评价这首出自张寒晖之手的经典之作。

　　伴随着《松花江上》的歌声所燃起的抗日烽火渐成燎原之势，1937年7月，第二次国共合作和全面抗战迅速展开。因为这首歌是以传唱的形式流传开来的，所以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人们并不知道作者是张寒晖，印制卡片或发表歌词时都署以“佚名”“东北流亡学生集体创作”。也许正因为没有署名，张寒晖才躲过一劫。当《松花江上》刚刚出现时，西安的国民党宪兵就说它是“赤色歌曲”，谁要唱它就有被逮捕的危险，并下令追查歌曲的作者是谁，但查来查去是“东北流亡学生集体创作”。

　　1938年夏，西安形势开始恶化，日本飞机多次轰炸西安城。国民党政府下令解散了西安13个抗日救亡团体，而当时的省立西安二中也随即解聘了张寒晖等进步人士。从此，张寒晖被迫离开了已执教三年的西安，于1941年8月来到陕甘宁根据地。1942年初他来到延安，任边区文协秘书长兼组织部长，创作了著名的革命歌曲《军民大生产》。后因积劳成疾，1946年3月张寒晖在延安病逝，年仅4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