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护林员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水无林不静，山无林无幽。

　　这丛溪水沿着太安林场的山谷蜿蜒流淌，阳光下波光粼粼像一根彩带。天色微微亮，我们就顺着曲折溪谷走入山腹，沿林间花草味儿弥漫的小路向上攀爬，分得出和分不出的清脆婉转鸟鸣声。争先恐后地往耳朵中钻。

　　清代《宜君县志》记载，“宜君县处万山之中，丛林茂密。”今日是深深体验了一回，如果没有向导小周的带领，我们几个来林场采风的“好汉”，估计是要迷失在这密林之中了。

　　小周是这片林场的护林员，刚刚三十出头，但已与这片林子同呼吸、共命运七年了。他熟悉这里的每一棵树木的长势，每一处兔跃蛇行的草丛，每一窝雏雀幼兽的位置。

　　从半山腰开始，沿着陡峭的山路向山顶攀爬，这时太阳渐渐升起来了，阳光洒在山林深处，花草树木更显有灵气了。我们几个人捡来了很多松果，摆了一个大大的心。带着快乐行走永远不会累。

　　我们继续前行，这时叮叮咚咚的流水声传过来了，我们顺着流水声走过去，显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溪流，泉水自山岩基部流出，清澈见底，我忍不住伸手到水里摸一摸泉水，传递着透心的凉。

　　长在古树上的野生木耳，溪边怒放的映山红，悬崖峭壁上生长了一枝独秀……这是一座少有人登的山，山路羊肠，埋没在浓阴中，拨草寻路，偶尔走偏了，就没有路了。山路崎岖，要爬高时，同伴们伸出了友谊之手。爬了一段路，前面是一大片平坦的路，地上铺满了一层层的落叶。落叶在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

　　我问小周：“你远离热闹繁华的城市，每天只能面对这么大的一片森林，会不会觉得冷清和寂寞?”

　　这个精神帅气的小伙子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林中的风轻轻拂过他的粲然一笑。他摘下几颗青红相间的野果子，递给我们，我接过其中最大的一颗，小心地咬了一口，嘿，脆生生的，酸甜多汁，将我的疲惫一扫而光。

　　小周说：“你有没有听过风鼓满林间的声音，林子阵阵发出大合唱，每一片叶子、每一根树枝都在场，那就是庄子讲的天籁之声。你有没有见到过云天与山尖相接，而你就正好站在山尖上，那一刻，似乎要踏云而上了。鹰击长空，鱼游水底，蛇兔相搏于草间，这片森林在别人眼里也许单调无味，对我来说却是无比精彩的一本大书。”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也在南方城市里工作了几年，越来越不适应那种浮躁喧哗，直到来到这片林场，我才感到自己真活过来了。融了，合了，重生了，全新了。有时候在林场巡视的时候，会有一种踏破时空的感觉，似乎定格在关于这片林子的某一首歌，某一首诗里。”

　　“除了林子带给我的快乐之外，我还有这么多的护林员兄弟，一起经历过许多路程和故事，怎么会有什么冷清、寂寞的感觉呢?好好守护这片林子，用心感受林子带给我的快乐，我想，这就是我始终不忘的初心吧。”

　　我们思索咀嚼着小周的话，继续前行。

　　不知不觉来到了山顶，一树怒放的红花，带给我们一份跃动的惊喜。从山上往下看，大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黄绿相隔的树木，连绵不断的青山，粉红色的野百合花漫山遍野，直叫人心酣神醉。

　　从山脚到达山顶，一共用了近四个小时。这会停下来，才感觉到腿有点不听使唤了。

　　独行山林

　　我家屋后是一片山，风景原本就很不错。这几年我们的城市创建“国家森林城市”，这座山就更美了。城在林里，人在林中。每当我心浮气躁的时候，就上山走走。

　　这个下午，风推着云慢慢走，云淡淡的，像水稀释过的白色颜料，被谁用手指往浅蓝色卡纸上弹了几下。

　　山林青着脸，半山腰的草地里透出深深的绿，泉水积成的小潭水清且浅，石子和树枝陈在水底。要是有马群，或者羊群就更美妙了。

　　从松林里寻一条小道往山头走，像是几个月前有人走过，勉强算是一条道。弯腰从树下往前挤，不时要用手扒开荆条，踩倒高高的蒿草。走了一阵，山间的风意变浓了，松涛阵阵，脸皮一阵凉，后背却已经冒汗了。

　　前几日的雨在林子背阴处还是泥泞，厚厚的落叶中有油松针、山核桃叶、野桃叶，秋时跌落树枝，冬日的暖阳晒得干燥，经过初春的雨雪，又渐渐潮湿腐烂，踩上去梭梭响。潮湿的地上活着一些蘑菇，不知多久了，不小心一脚踩上去，喷出一股黄绿色的土雾，这是时间的味道。

　　低头弯腰一步一步往前挪，望见叶子里藏着几颗野山桃核，捡起来搓掉粘着它的腐叶，一颗、两颗、三颗，还是捡九颗吧，闲下来时，能穿一串手链给你。野核桃捡不捡呢，捡一些破壳剥仁，磨二两核桃油给你，怎么可能呢，捡回去垒叠成一座核桃塔，放在核桃木的小书桌上，好像很配哦。还有松塔、小石子，这么多年来，它们一直就在等我来吧，等我望它，捡起来，小心摩挲，安安静静带回家去，慢慢变成我生命的一部分。

　　手里紧握山桃核、野核桃、松塔和小石子，难再扶树攀草，山路更不好走了，可我舍不得放下它们。步履不停地走了这么多年，放下的已经很多了，总有一些会放不下。

　　有些松树已经空了一半，树洞里藏得下一只袋鼠。不知什么鸟在林子那头悠闲地闲逛，只听得其声，望不见其影。

　　整座山都是我的，不需要戴口罩，能高声诵读古诗，抑扬顿挫。能迎风嘶吼唱一首民谣，不过风会围堵歌声。

　　山很大，山中藏着如细毛的树和我。山很小，只是这里的一方印石。

　　阴雨天，暮雪天，我还会来这片林子，这条山道走走，也许揣一小瓶酒，敬山，敬林，敬天，敬地，敬你，敬我!

　　阳光下的午后，风里的黄昏，我也会来这里，度过樵夫似的时光，在树下蒿草间，放肆地背几句诗，唱几句歌。

　　有时候呢，思念总是不期而至，淡淡的，有一点疼，就像指甲掐过的松针，就像由树间跌下摔碎的山核桃，就像石头砸裂的野桃核。(来源：铜川林业)